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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悬而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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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时张口欲言,可她的嘴巴正被顾新阳死死捂住。
“时娘,嘉娘可是你的阿姊,嫡亲的阿姊,你怎能这般丧心病狂?!”
顾新阳发出悲痛欲绝的质问,然,就在他低眉的一瞬间,却在顾兰时耳边疾速说道:“时娘,若你肯乖乖认下一切罪名,那你和如娘的仇,顾家一定帮你报。”
“……”
顾兰时听得呲目欲裂。
她是杀了顾南嘉,可要杀顾南嘉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顾家。
这些年,她固然是得了好处,可顾家难道没有得到好处?
如今,东窗事发,他们竟然打算舍了她一人,保下整个顾家,她若是丧心病狂,顾家又算什么?!
她真是恨不能立刻把一切和盘托出。
可——
她不能,因为一旦她咬出顾家,那顾家将在今日彻底败落,如娘的仇,她的恨,再无讨回的一日。
她不甘,不甘哪——
满心的不甘,叫顾兰时咬碎后槽牙,浓血在她舌尖蔓延,她不能把血吐出来,只能痛苦地咽下去。
此时,她终于明白,如娘死前为何会疯了?
因为恨!
见顾兰时不肯应,顾新阳眉头紧锁:“时娘,你莫要糊涂!”
公堂后,伍砚书高高抬起惊堂木,重重砸下:“顾殿中,你再不松开手,叫顾时娘说话,本官便要怀疑你在扰乱公堂!”
顾新阳不得不松开手。
“顾时娘,回答本官,顾嘉娘究竟是不是被你毒杀?!”
顾兰时昂起头,她的双眸已被
血色浸透,她的唇角透着血光,只见她缓缓咧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
“哈哈哈……”
“顾时娘,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当初不够狠,我不该只杀了顾南嘉,我应该一并杀了安清妧,这样,便再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杀了顾南嘉!”
伍砚书横眉,抡起惊堂木连敲三四下。
“顾时娘,你为一己私欲,杀子,毒姐,如今恶行大白天下,你不思悔改,却责自己不够心狠,你简直丧尽天良!”
“我是丧尽天良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便人生重来无数次,我也会杀顾南嘉无数次!”
众人骇然之际,顾兰时干脆站了起来,她转过身,于九尺高台之上,对上万百姓大声言道:
“顾南嘉算什么!她是比我长得好看,还是比我贤惠?她不过是运气好,救下受重伤的将军,才得了将军的亲睐。
若撞上将军的人是我,将军亦会对我一见倾心!
既上天待我不公,叫顾南嘉得了将军的心,那我只能杀了顾南嘉,如此,哪怕将军再爱顾南嘉,又能如何呢?
哈哈哈……”
顾兰时笑得越发癫狂:“这一生,终归是我陪伴将军十余年,便是死,我也是安家嫡妇,将军正妻!”
说罢,顾兰时骤然向前奔去,竟是要从九尺高台跳下去,
见此,清妧大喊:“浓雨,拦住她!”
“是。”
浓雨飞身,然,未等她揪住顾兰时,另有一道更快的身影,
先一步掠到顾兰时身前。
只见他猛地抬脚,将顾兰时踹回公堂前。
南宫文轩这一脚踹得十分狠,顾兰时脑门磕在几案一脚,撞掉了发髻上的两根银簪,发髻顷刻间松开。
清妧上前两步,冷冷地瞪着犹如疯婆子一般的顾兰时:“伍廷尉,大理寺尚未对顾时娘定案,她却着急畏罪自杀,只怕其间另有隐情!”
“安乐县主指得是……?”
“将才香莺说过,阿娘未死之前,顾家已迫不及待地为顾时娘筹办婚事,我想知道,顾时娘毒杀阿娘,顾家是不是知情?
又或者,根本就是顾家指使顾时娘杀得阿娘!”
“绝不是!”顾新阳和顾仲阳齐齐大喊,“妧娘,顾家或有不察之责,却绝不可能戕害你阿娘。”
“真得没有可能吗?阿娘将死,顾家只恐再也沾不上好处,这才着急让阿爹把顾家女纳进门。
可是阿爹爱重阿娘,阿爹不仅不肯答应顾家所求,还逼着顾家把女儿全嫁了出去,以此了断顾家的念想。
顾家焉能不急,不怨?
顾时娘固然盼着阿娘死,可顾家人难道不盼着阿娘死吗?顾时娘的所作所为,当真只是她一人的杀念?
或者根本就是顾家满门的杀念?!”
顾新阳和顾仲阳急急跪在地上:“陛下,顾家冤枉,求陛下明察秋毫!”
可清妧却质问不止。
“退一万步,便顾家一开始对顾时娘杀人的事不知情,可阿爹为阿娘请来神医,阿娘的
身子分明转好,却又突然急转直下,难道顾家就从未有过一丝怀疑?
沈家因何休了顾时娘,旁人不知,顾家又怎么可能半点不知?顾家就算没有参与毒杀阿娘,却必定为顾时娘遮掩了!”
顾新阳和顾仲阳听得身瑟瑟,他们匍匐在地上,一遍遍地重申:“陛下,顾家冤枉——”
“够了。”皇帝拂袖,“安乐,朕知道,顾时娘杀你生母,你心中愤怒,可你再恨,也不该牵扯无辜。
你说顾家参与毒杀你生母一事,可除却你那番振振有词的推断,你可有一个人证,一个物证?”
“回陛下,顾时娘就是人证。”
“好。”皇帝垂眸,怒问,“顾时娘,朕问你,杀顾嘉娘是你一人所为,还是你和顾家满门合谋?”
顾兰时惨笑:“哈哈哈……我倒是盼着顾家和我合谋,可顾家胆小如鼠,莫说杀顾南嘉,他们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顾南嘉说得!”
“安乐,你听见了,顾家没有毒杀你阿娘。”
“……”
这不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她以为只要坐实顾兰时杀她阿娘的罪名,顾兰时心绪崩溃,定会说出顾家人亦参与了杀她生母。
可她竟然失算了?
皇帝拢袖,竭力掩住胸腹之间的不适:“伍砚书,此案审到这里,已是一清二楚,你还不速速宣判?”
“微臣遵敕。”
伍砚书急忙提起惊堂木,狠狠一敲:“至此,今日的三桩案件,事实皆已分明。
第一桩
,婢子香莺为主子顾时娘,告安乐县主私囚她,确是事实,可县主囚她,虽触犯法理,却情有可原,本官判,不予追究。
第二桩,顾富贵和云嬷嬷状告顾时娘杀人灭口,虽无物证,但和第三桩案子存在因果联系,当是事实。
然,因被告顾兰时牵扯了不止一桩案件,故本官先不判。
第三桩,安乐县主状告顾时娘毒杀生母顾嘉娘,不仅动机清楚,而且人证物证俱在,无从抵赖。
现在,本官宣判,顾时娘为为安家嫡妇,不惜两次毒杀亲眷,简直罪无可恕,本官判其斩立决,于明日午时三刻行刑!”
判完,伍砚书再次拿起惊堂木,意欲宣布退堂,然,清妧忽而屈身:“伍廷尉,我有一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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