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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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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战,其实云鸿仁对于孟支离已经怀有必杀之心,具体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心情不好,或许也跟前后两次进入鬼狱从而养成的心性心境有些关系,总之就是心头戾气要比往常更重一些,迫切想要发泄出来;另一个则是云温章的大道根本出现裂痕,修为境界已经跌落下来,两人虽是父子关系,可云温章同时也是云鸿仁的最大靠山,因为一场意外,这座靠山忽然变得摇摇欲坠,就由不得云鸿仁不去着急。只可惜,最终的结果仍是不如人意。

山肖扯去了孟支离的异象之后,这片被血染红的天海,终于恢复如常。

大浪涛涛,大雨滂沱。

水气弥漫之中,山肖一步迈出,就赶在孟支离身形跌落之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之后便极为潦草地抗在肩膀上,回过头来冲着云鸿仁咧嘴一笑,消失在原地。

云鸿仁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力,脚踏长剑,御剑而回。

山腰处。

云泽缓缓收回目光,眼神凝重,与身旁两人问起了那把血红飞剑的事情,只是雪姬也好,云温章也罢,全都对此知之不详,说不出孟支离究竟如何得到这件禁器的炼制之法,更不知道禁器本身的幕后真相。

云泽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心头越发沉重。

与此类似的异象,云泽曾在穆红妆身上见过一次,并且异象展开之后,两人的状态也极为相仿,失心失智,如疯如魔。

穆红妆是与出身有关,心头汇聚之物,谈不上尽是疯血,却也至少能有十之一二,也正因此,后来遇见矛老二时,才会送她那块儿用了明心玉髓炼制而成的玉牌压制心头疯血,避免因为气上心头,就会触及疯血,一旦次数达到某种程度,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究其源头,穆红妆的心头疯血,还是源于近万年前的一则古老往事,简而言之,仍是“禁器”二字。

云泽眉关紧蹙,抬头看向山顶方向。

尽管没有明显证据,可云泽仍是觉得孟支离炼制禁器一事的背后,应该另有隐情。

但具体跟谁有关,不太好说。

云泽沉吟良久,并未选择如实相告。

倘若真被云温章知晓此事,依其性情而言,虽然未必追究幕后真相,却肯定不会允许孟支离为祸苍生,如此一来,他就必然僭越云老爷子定下的规矩擅自出手,以绝后患。且不说能否得手,一旦此事惊动云老爷子,哪怕云温章与之血脉相连,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尤其此事还有可能牵扯云温裳。

云泽双手揣袖,尽可能地不动声色。

雪姬带着两人重新返回云温章的独栋小院。

真名杨晃的驼背老鬼,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眼见云泽三人身形落定,便抬起头来咧嘴笑道:

“泽哥儿,大少爷,家主让老奴过来通知一声,晚膳去正堂那边的东次房。”

言罢,驼背老鬼拱了拱手,便自行退去。

云泽眉关紧蹙,有些无奈,原本还想着就此离去之后便不再多待,直接打道下山,可如此一来,就要再在山上逗留一天,不过对于此事,云泽倒也不曾多想,毕竟往年回山,云老爷子总会叫上大部分人一起吃顿饭。

不过小辈当中倒是只有云泽一人,可能是照顾到他并不常在山上,没有太多熟人,也可能是当初的云温书并不放心独自赴宴,而将云泽留在汤明兰身边,所以才会有了云泽也要参与这场家宴的习惯。

规矩很多,也很奇怪。

不过最早的时候,其实席间氛围相当热闹,仅在云泽印象当中,那也是父亲难得能够开怀而笑的机会,一大帮人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尽管当时的云泽根本听不懂,却也能够极为难得地放松下来,不管想要吃些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总会有人笑着将菜夹到他的碗里。

可自从灾变之后,诸如此类的的家宴就彻底变了副模样,极少有人闲聊说话,席间氛围,也是压抑无比。

所以如今的家宴,其实就只剩下习惯而已,走个过场便罢。

但云老爷子毕竟吩咐下来了,还是得去。

云泽叹了口气,便与云温章告辞离去,打算返回宁心院待上一段时间,至于晚膳过后是否还要在此留宿,就有待商榷。

但在临走之前,云温章却又忽然说道:

“有时间的话,可以读些道家书本。”

云泽一愣,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并未表面忤逆云温章的意思。

回到宁心院后,云泽便在房间门口坐了下来,旁边依然摆着之前那些茶水糕点,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就全都已经凉透了,不过云泽对于这些倒是不太介意,拿了一块儿糕点塞进嘴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之后就开始望着那座袖珍恶土出神发呆。

云温章的意思,云泽大概能明白,无非就是想要让他摒弃偏激。

毕竟道家书本多讲无为不争、远祸慎行。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说法,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云泽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开门声响。

雪姬双手捧着几件这些年来新制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都是雪白颜色的长袍,唯独摆在最上面的是件黑衣。

雪姬捧着衣裳在旁落座,一只手放在那件黑色长袍上,缓缓抚平了上面的一些褶皱,轻声说道:

“这是奴婢近些年来新制的衣裳。最开始的时候,奴婢还是一如往常那般,为哥儿缝制了这些白色长袍,也不知道哥儿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颜色,只是这个颜色穿在身上,能让哥儿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干净,便自作主张地将衣裳全都制成了这个颜色。但在后来,希儿姑娘知晓此事之后,便与奴婢闲聊,说是哥儿如今已经不同往常,行走江湖,难免需要打打杀杀,寻常布料制成的衣裳,可扛不住气劲撕扯,倘若遇见势均力敌的,一场厮杀下来,哪怕再怎么珍惜,衣裳也难免变得破破烂烂,还是有件法袍最好。”

说到这里,雪姬忽然叹了口气,面上难得露出一抹苦笑。

“希儿姑娘是六小姐的贴身婢女,如今虽然已经将宝押在哥儿身上,却也从未伺候哥儿,却比奴婢想得更加周到。”

云泽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就只能沉默不言。

顿了片刻,雪姬将那些衣裳搁在膝盖上,双手捧起最上面的那件黑色长袍,转头看向云泽,轻声说道:

“在东海附近,雪域冰蚕丝不太好买,每次负责下山外出采买日常所需之物的鬼仆,也不会为了买些雪域冰蚕丝,就千里迢迢往北走,所以奴婢实在无法缝制白衣,就只能托人弄来一些黑蛟背筋,缝了这件品秩不算太高的黑袍,还望哥儿不要嫌弃。”

云泽接过黑袍,展开之后看了一下,只在一边肩头绣了一条垂挂下来的白色流云,除此之外,便是大袖、衣摆和蔽膝三处,另外有些线条简易的流云图案,大气素洁,并不招摇。

细细打量过后,云泽眼神明亮,转身就奔房间而去,顺便撂下一句: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像是有些急不可耐。

雪姬悄悄松了口气。

不多时,云泽就换了黑袍重新出门。

这种颜色,云泽以前在山下的时候有没有穿过,雪姬并不知晓,但在山上还是头一回,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好看,大袖飘摇,神采英拔,云泽自己也是相当满意。

许是因为黑袍本是法袍的缘故,也有可能是雪姬的手艺变得更为精湛,总之就是这件法袍,要比以前那些寻常衣袍更加合身,并且穿上之后体感清凉,像是时时刻刻都有清风萦绕。

雪姬眼角眉梢露出一点浅显笑意,缓步上前,为云泽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领。

“这件法袍,方才制成不久,还未命名,品秩算不得太高,上品法宝罢了,距离顶级法宝还有一线之差,不过对于哥儿来讲,至少目前还算够用,平日里穿在身上,不仅可以维持身体洁净,冬暖夏凉,并且对于哥儿的修行也能起到一些细微帮助,倘若需要与人厮杀,这件法袍虽然能力有限,却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抵挡对方的手段,纵然损坏,也不必担忧,法袍自会吸食灵气,逐渐修复。”

云泽一阵苦笑不得。

“品秩不高?”

雪姬眨眨眼睛,有些疑惑。

云泽翻了个白眼,不在这件事上继续多说。

不过这件黑蛟背筋炼制而成的法袍,确实算得上是意外之喜,毕竟很早之前,云泽就曾有意想要找件法袍穿在身上,最好就是哪怕损坏,也能依靠吸食灵气逐渐恢复的那种,所以这件法袍对于云泽而言,其实正合心意。

云泽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至于其他几件白色长袍,云泽也未曾拒绝,一并收入气府之中,尽管雪姬并未多说,却也能够看得出来她是相当开心的,眼角眉梢之间,总是带着一抹浅显笑意。

之后的一段时间,云泽便与雪姬坐在门前台阶上闲聊琐事。

这些年来,山上发生过的事情并非很多,值得一提的更是寥寥无几,孟支离炼制禁器是一件,云鸿仁先后数次约战孟支离,又是一件,但这两件事云泽都已知晓,除此之外,便唯有府上那位真名霍成的乞丐老头儿下山一事,可堪一提。

不过这件事云泽也是知道的。

雪姬并无隐瞒,将那乞丐老头儿的真实身份言尽其详地说了一遍,云泽也并未搅扰她的兴致,装作并不知晓的模样,认真聆听,偶尔回应一声,也让雪姬可以尽兴说下去。

聊到最后,云泽忽然记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之前我曾让人替我去过一趟东海岸边,跟周老前辈打听六姑姑的近况如何。按照周老前辈的说法,好像是你和木灵儿还有希儿,一起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六姑姑能够维持心平气和,调养身体,不过具体用了什么法子,周老前辈倒是没说。”

闻言如此,雪姬忽然神情一滞,悄悄扭头看向别处,不知如何开口。

云泽有些狐疑,只是见到雪姬这幅模样,便没再追问下去。

“算了,不管你们具体用了什么法子,总之六姑姑能够恢复就好,不然我在外面也难免需要时常心系她的情况,可东海毕竟距离太远,也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

说到这里,云泽便有些感慨。

好在是经过去年年初的那场大战之后,瑶光已经形同不存,姚家也是损失惨重,与云泽矛盾最为激烈的两座庞然大物,全都落到这般境地,就很直观地少了很多麻烦。虽然还有火氏妖城,以及当时莫名其妙就横插一脚的姬家,可后者自从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针对云泽,好像当时只是单纯为了趁火打劫,也便说到最后,还是相对以前而言轻松了许多。

不过对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姬家,云泽还是有些好奇的,总觉得姬家秘而不宣的那些事,应该就是姬无月当初横插一脚的原由所在。

周繇肯定知道一些背后隐情,不过之前来的时候,因为乌瑶夫人牵扯出来的那些事情,就一时不慎,忘了询问此事。

云泽双手揣袖搁在膝盖上,开始回顾自己是否还有什么不该遗忘的疏漏。

雪姬抬头看了眼天色,小声提醒道:

“哥儿,该去正堂那边了。”

云泽一愣,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暗,便将回顾之事暂且抛之脑后,起身直奔正堂而去。

赶到之时,云温章、云温河、云温裳三人已经在座,陶老爷子也在一旁,见到云泽之后,一如既往地微笑点头,也似是并不在意云泽上山之后不曾前去看望过他,之后就端坐不动,闭目养神。

云泽先后叫过了几位长辈,得到云老爷子示意,这才落座。

桌上各种菜品,琳琅满目,只是这场家宴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闷,桌上酒水无人触碰,就只闷头吃饭,身在其中,饶是云泽已经见惯了这种氛围,仍是觉得有些难受,连同伺候在旁的几位婢女鬼仆,也是头颅低垂束手而立,浑身不自在。

直至尾声,云老爷子搁下碗筷,抬手接过了旁边鬼仆递来的手绢,一边擦拭嘴角,一边随口问道:

“此次上山,要待多久。”

云泽一愣,连忙放下碗筷,端坐答道:

“之后要做的事情太多,时间太紧,所以今晚就走。”

云老爷子动作一顿,身形后仰靠在椅背上,将手绢随手递给旁边等候的鬼仆,沉默片刻,方才说道:

“既是如此,就让杨晃送你吧。”

话音方才一落,那驼背老鬼就踏过门槛,从堂屋而来,本就弯折幅度极大的腰杆再次下弯,应了声“是”。

云泽有些狐疑,却也没敢多问。

倒是云温裳神情一怔,忽然柳眉倒竖,就要起身反对,却被在其身旁的云温章伸手拽住了手腕,生生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云泽察觉之后,也赶忙递了个眼神过去,云温裳这才抿了抿唇瓣,只得作罢。

这真名杨晃的驼背老鬼,在云温裳亲手编撰的《百鬼图录》上,排名第一,具体因何可以高居首位,云泽并不知晓,只凭猜测,或许是与修为境界、实力手段、身份地位等等方面都有关联。而杨晃这只驼背老鬼,也叫考场鬼,来历久远,平日里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待在后院,负责看守经塔,与包括云泽在内的这些小辈,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除此之外,云泽便对这只驼背老鬼再也没有其他了解。

只是如今看来,这只驼背老鬼倒与云老爷子极为亲近。

杨晃微微直起身形,目光看向云泽,咧嘴笑道:

“哥儿若是吃饱了,咱们这就动身?”

云泽看他一眼,略作沉吟之后,轻轻点头。

杨晃侧开身形,重新弯下腰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云泽转头看向眼神担忧的云温裳,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正待离开,云老爷子忽然笑道:

“雪姬的手艺又见长了,这件法袍织得不错,不过私自下山一事,该罚,还是得罚。”

云泽闻言一愣,随即猛地盯住云老爷子。

后者无动于衷,拿起面前尚且温热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轻轻咂了一小口。

席间另一边,本是眼神凝重的云温章,忽然神色一变,伏在桌上大口咳血,然后整个人就从座椅上瘫倒在地,死死咬紧了牙关没有出声,嘴角却也依然溢血不止,身躯颤抖,蜷成一团。

云温裳猛然起身,却被陶老爷子抬手虚压一下,就被迫重新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云老爷子眼神冷漠,斜眯一眼倒地不起的云温章。

“君子慎言。”

闻言如此,眉关轻蹙的云温河低头看向倒在脚边的大哥,叹了口气,已经大致猜到,无非就是云温章想要暗中以心声告知云泽事情真相,却被云老爷子提前察觉,这才落到这般境地,也算咎由自取。

云泽紧咬牙关,强迫自己没有转头去看云温裳,怒目圆瞠,死死盯着云老爷子。

后者不紧不慢喝了口温热茶水,然后抬头看向云泽,缓缓笑道:

“她是你的人,怎么罚,你说了算。”

云泽神情紧绷,双拳捏紧,指节咔咔作响,额头脖颈青筋爆起。

过片刻,云泽忽然放松下来,双手揣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只是眼眸当中却不带有半点儿笑意。

“爷爷想见云开,直说便是,何必要用这种法子?不过很可惜的是,自从很早之前,云开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就连孙儿自己也都寻不到他的具体去向,无论怎么喊他叫他,都没有半点儿回应,孙儿甚至有些怀疑,云开是不是已经死了。”

说着,云泽身边忽然浮现森然寒意。

一尺雪光悄无声息离开气府,悬于云泽一边肩头上方,缓缓旋转,其上剑气流溢,凝而不散,形成寸许光豪浮于表面,又有森然杀机悄然弥漫,凝如实质,只在转瞬之间,就已充斥了整座次房,微微扭曲着肉眼可见的光景,也似是在涟漪荡漾的清澈水中一般。

云老爷子眯起眼睛,其余几人,除了云温章之外,也都面露惊异之色。

云泽笑道:

“飞剑雪光,虽然只是断剑罢了,但也是青丘老祖的贴身佩剑,之前有过一次机遇,得到青丘老祖一缕残魄的赏识,便将这一尺雪光送给孙儿,从那之后,孙儿便以其上杀机砥砺自身心性心境,或也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不巧连同云开一并抹杀了?”

云老爷子定睛看他片刻,最终还是收回目光。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云泽皮笑肉不笑地收起一尺雪光,后退一步,直接踢开有些碍事的椅子,砰然倒地,云泽对此充耳不闻,神情自若抬手作揖道:

“孙儿代雪姬谢过爷爷不罚之恩。”

云老爷子不予理会,吹了吹杯中茶水的浮沫,小口喝茶。

驼背老鬼瞄了一眼倒地的椅子,摇头一笑,微微直起身来,开口问道:

“既然家主已经不再追究,那老奴这便带着泽哥儿下山?”

云老爷子挥了挥手。

云泽再次抬手作揖,与席间几人告辞之后,便举步离去。

等到云泽与那驼背老鬼离开此间,云老爷子这才放下手中茶杯,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云温章,后者还在微微抽搐,口中溢血不止。只是云老爷子对于云温章究竟是死是活,显然不太在意,目光扫过剩余两人,云温裳与云温河,开口说道:

“今日家宴,就到这里吧。”

言罢,便不理旁人,起身离去。

陶老爷子这才放开针对云温裳的压制。

后者猛然起身,望着云老爷子离去的方向眼神冰寒,按在桌上的双手十指缓缓捏紧,咔咔作响。

云温河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径直起身离去。

只有陶老爷子开口提醒道:

“大少爷内伤极重,六脏六腑损毁大半,仅剩的那些,也已然成了一团乱麻。六小姐,现在可不是计较家主不择手段的时候,倘若再要耽搁下去,难保不会形成顽疾,留下暗伤。”

闻言之后,云温裳这才猛然惊醒,旋即咬牙切齿,一拳砸下,直接将那半尺来厚的桌面砸了一个缺口出来,震得桌上一片杯盘狼藉,圆桌底座,更是一边倾斜嵌入地面,龟裂痕迹四面蔓延,之后便一把抓起云温章,消失不见。

陶老爷子苦笑一声,起身扫了扫面前茶杯震倒之后洒在身上的水渍,吩咐一声:

“收拾干净,恢复原样。”

说过之后,陶老爷子便不再多管,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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