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继国晃一徒然坐在冰冷的地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啊啊,这种真相,他也许在很久之前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所以他这个说谎精也可以放下自己背负着的所有了吗?
毕竟待这个月过去,他就要过六岁的生辰了啊。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六岁生辰。
所有的不对劲,是在身边家仆突然缄默不言中开始的。
继国晃一身为继国家的长子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家族里过于紧绷的气氛。
——所有追随着继国家主出征的亲信们都在战争中全部丧命。
只有身为主将的父亲活着回来了。
浑身浴血犹如败犬的父亲在归家后,连续三天没有出过书房。
在第四天的清晨留下一封书信,然后失去了踪迹。
因为刚刚生产而坏了身体、终日卧病在床的母亲当然对父亲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她就连自己支撑起身体都困难,又哪有精力去处理亲信遗属的事情。
但这并不是她拒绝就可以远离抛开的事。
所以就算她无力又虚弱,也只能咬牙将继国家支撑起来。
因为继国家落寞了,继国家自身难保。
所以不可能有人会伸出援手。
她只有变卖家当资产,以此来安顿那些追随父亲至死的亲信们的遗属。
母亲拖着病体去求自己的家族,跪地磕头却只得到了三两句羞辱。
她焦头烂额的为了拍拍屁股就离开的父亲丢下的烂摊子而忽略了刚生下的幼子。
然后在母亲忙完所有的事之后,牵着从学堂回家的他的手满怀期待打开侍女房间之门后,只看到了被残忍掐死的幼子。
而身为照顾幼子的侍女阿系,则是被丢进了后院井中。
那总是温柔对自己微笑的脸在重见阳光的那一天,早已肿胀苍白得看不出她原本模样了。
大概就是在埋葬了阿系与尚在襁褓中的幼弟后,母亲的记忆似乎变得混乱了起来。
她不再记得阿系。
不再记得未满周岁就死亡的幼子。
不再记得她的晃一已经满了五岁。
她以为父亲留下的那封书信是侍女交给她的。
她已经失去了那些痛苦的记忆。
他也不想再去记起。
于是继国晃一也慢慢开始欺骗自己。
他幻想着父亲离开继国家只是因为出征,只是因为实现全国第一剑士的理想,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
在母亲的记忆中他才刚过四岁生辰。
她从未在九死一生中生下幼子。
继国家只有一个孩子。
他应该是天真烂漫,等待着父亲回家教他剑术什么都不懂的继国晃一。
——“……下次提及他们,我将不会再回复你们一个字了。”
这就是在母亲眼中责任感极强的父亲对外人所说的话。
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对于妻儿漠不关心。
这种人,真的值得自己日复一日欺骗自己“他会接他们回家”吗?
……他甚至不配被他称作“父亲”!
“家人”这个词对继国岩胜来说就是负担!
“你有什么要求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继国晃一猛然从陷入回忆的状态清醒过来。
他不能这样下去。
他不可能让绝对会来救自己的母亲担心。
“可以给我一盆水净面吗?”他对面前的白发少女说。
等他清理掉止不住流下的眼泪,他又是那个在母亲眼中还没有过五岁生辰的继国晃一。
“您是父亲的兄弟?那我应该称呼您叔叔啊!”
继国晃一在被继国缘一扶起来之后,神色局促不安,他扬起的小脸还带着一丝愧疚。
白静静收回注视着继国晃一的目光,垂下眼帘跟在月咏身边慢慢走。
看着继国晃一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月咏也放下心来。
刚刚还对继国缘一出言不慎的继国晃一此刻已经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继国缘一身后。
继国缘一显然不是很习惯“叔叔”这个称呼,他莫名有些难为情的伸手轻轻挠了一下微热的脸颊,忍不住揉了一把继国晃一的脑袋。
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对小孩子最亲近的事了。
继国晃一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一下,他的神色涣散,眼眶突然变红了。
他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继国缘一还放在继国晃一头顶的手一僵,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无措又担忧的询问。
继国晃一抱住他欲抽离的手,按在自己的头上,对他展开了灿烂的笑容。
“不是,只是刚刚风吹得眼睛有点难受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继国缘一愣了一下,听他这么说就放下心来,随即也露出笑容,揉乱了他的头发。
炼狱玄寿郎看着眼前幼稚得笑成一团的一大一小,顿时有些无语。
他可是花了很久时间才和继国晃一打好关系的啊。
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啊!
这就是血缘的羁绊吗!
“有什么好事也跟我说说啊!”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长手一捞将继国晃一放到自己肩上,在继国缘一惊诧的目光中得意的转了个圈。
“不错吧缘一?晃一最喜欢骑大马了!”
继国晃一羞耻得把头埋进炼狱玄寿郎的头顶:“我才不喜欢!”
“……晃一要坐叔叔肩上吗?”
继国缘一虽然嘴上迟疑,但手下动作很快,抬手就准备把继国晃一抱过来。
继国晃一感受到身后那双微微用劲的手,抽着嘴角用力扯住炼狱玄寿郎的头发,红着脸大声制止,“都说不用了!!”
“你能别扯我头发了吗!我不想每次带你骑大马就变光头啊!”
“那就把我放下来啊!”
走在最后面被继国叔侄和炼狱玄寿郎完全排除在外的月咏喘着气忍不住吐槽:“他们才是一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