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帕拉塞尔苏斯一路吧啦吧啦地嘴巴没停过跟着朱厚烨钻上马车, 等马车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才听到：“您跟我见过的那些王族很不一样。”
“哦？”
“我跟着你，你没生气, 还让我上了你的马车。”换成其他人，就是不撵他走, 也不会这么客气。
朱厚烨道：“我的故乡自古就尊敬学者。虽然我很确定，你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
“那你可以把我留在阿姆斯特丹。”
以他的学识, 帕拉塞尔苏斯相信他自己很快就能找到新的工作。
“不，把你放在外面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朱厚烨道, “对了，请问您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你叫我帕拉塞尔苏斯就好了。我迟早会超越他！成为举世瞩目的大医学家！”
朱厚烨道：“可是在我看来，你的成就越大，名字传播得更远的是塞尔苏斯, 而不是你。帕拉塞尔苏斯这个名字意味着, 你一辈子都在嫉妒着塞尔苏斯、追逐着他的幻影！”
“胡说八道！”这个德国医学教授勃然大怒，“我比他出色多了！”
“反正在我听来，就是如此。你的名字是什么？”
“菲利普斯·奥利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低声咒骂着，宛如咒语一般吐出一长串音符。
“什么？！”
这一长串音符也太长了！朱厚烨根本就没有记住。
帕拉塞尔苏斯大怒，道：“菲利普斯·奥利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朱厚烨道：“我很抱歉，你的名字实在是太长了, 对我来说, 非常不友好。”
“所以说我不喜欢报自己的名字。”因为在德意志地区之外, 还没有几个人能一次记住！
而且对于他这种人来说, 这么长的名字, 签名特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他多做两个试验不好吗？！
朱厚烨道：“那我叫您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先生可以吗？”
“你可以直接叫我菲利普斯。虽然这个名字很普通。”菲利普斯咕咕哝哝地道。
“但是您可以让这个名字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颗善良的星。”
“哦，当然！毫无疑问！”听到朱厚烨这么说, 这个家伙立刻精神了起来。他大声道：“你很有眼光！要知道，哪怕只是我的鞋扣都比盖伦和阿维森纳博学！”
说这话的时候，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就跟一只骄傲的孔雀没什么两样。
朱厚烨道：“很抱歉，我不懂盖伦和阿维森纳，也不想在他们的学说上浪费时间。”
“明智的选择。”
虽然霍恩海姆脸上很矜持，但是他的尾巴就跟孔雀一样，直冲着天空。
朱厚烨道：“在别人面前，不敢明说。实际上，在我看来，即便我的故乡也有不少愚昧之事，可是在各种知识方面，跟欧罗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以医学知识为例，在我的故乡，医学著作数不胜数，那些书籍，叠放起来，足有四个我这么高。这还仅仅是草药学方面的知识。”
“什么？”霍恩海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得的耳朵。
“能入药的，并不局限于草药，还有昆虫和矿石，以及各种水。所以在我的故乡，光药材的辨识和炮制，就是加工手法，就要学习十五年。也就是说，起码要做整整十五年的学徒，才有资格进行下一步的学习，学习关于人体的秘密。”
菲利普斯急切地道：“那是什么？”
医学竟然包含着这么多的内容？
原以为父亲展示给自己的医学知识已经落伍，但是现在，霍恩海姆心中隐隐有个感觉，眼前这个家伙知道的医学知识说不定浩瀚如大海、璀璨如星辰！
这正是他想要的！
“这是解剖学的知识，包括血液循环系统、神经系统、肌肉、呼吸系统和淋巴系统。外伤的处理手段，在前面的十五年学徒生涯中就会学到，但是其中的原理，只有这个时候才有资格学习。”朱厚烨道，“很多知识在我的故乡被当做常识，而在欧罗巴，我甚至不敢吐露一个词语。因为我怕被指为异端而送上火刑架。”
朱厚烨的话成功镇住了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
作为一位真正的医学教授，他虽然生于这片土地、局限于这片土地，却有着一位科学先驱的心胸。
从朱厚烨透露出来的几个关键词，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清楚地意识到，朱厚烨没有骗他，这位尊贵的殿下掌握着宝库的钥匙，而他此刻正站在宝库面前。
菲利普斯低着头，思考了片刻之后，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做我的助手。”朱厚烨道，“我不是专业的医生，只是知道一点常识。但是我的领地、我的子民需要完整的医疗体系和各种医学知识，所以我需要通过自己掌握的各种知识逆向推导出其中的原理。”
菲利普斯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您看过我的论文就知道，我的论文很差，缺乏逻辑。”
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很清楚他的毛病。他是如此地讨厌现在的学术界疯狂追捧古希腊人的行为，以致于他的论文里充斥着对亚里士多德、对盖伦和阿维森纳的讥讽和嘲笑，导致行文乱七八糟，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耐心读完！
“这也是我需要的。我还不想引起罗马教廷的注意。相反，您的习惯会帮助我们，让真正专业的人看懂，而不懂的人，只能看到一堆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只会让人眼晕的字符！”
“我没错！让真正的专业人士看懂就好了！”菲利普斯再度振作起来，“我喜欢你，大公殿下！”
他哈哈大笑起来。
马车外的人吃惊地探头探脑。
虽然这些士兵基本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更不清楚菲利普斯在医学界和科学界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看得出来，他们的殿下对这个邋里邋遢的怪人十分宽容。
所以对于替霍恩海姆拿行李这种事，士兵们接受良好。
就连荷兰公爵府的总管，对霍恩海姆也十分客气，不但为他准备了舒适的套房，还特地为了准备了体面的衣服和各种用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菲利普斯跟着朱厚烨进进出出，却不用承担宫廷侍从的活计，不止让总管和宫廷侍从们议论纷纷，贵族们连连侧目，就连克伦威尔都注意到了。
这天，克伦威尔来跟朱厚烨汇报工作，就提及了菲利普斯：“殿下，请问要为霍恩海姆阁下安排公馆吗？”
作为朱厚烨资助的学者，霍恩海姆如今拥有年金一千弗洛林，实验仪器走的还是朱厚烨的账，更别说文具这些东西。
虽然克伦威尔不觉得这样的开销对朱厚烨是负担，但是他知道，这个念头，很多医生或者相关职业的人，他们的研究方向就跟犯罪、亵渎天主没什么两样，盗窃尸体什么的，更是比比皆是。
克伦威尔不会因为轻视医生这个职业，但是他不想朱厚烨受到影响，因为朱厚烨是他达成理想的坚强后盾。
朱厚烨就问霍恩海姆：“菲利普斯，你想要公馆吗？”
“见鬼！我要那个做什么？！有那个闲钱，还不如多给我添置几个烧瓶！”
一想到这个，霍恩海姆就想发脾气。
为什么这个家伙是一个领主呢？每天没完没了的各种杂事，连实验都不能好好做！
朱厚烨笑笑，转头对克伦威尔道：“对于天花的预防措施，我们已经有了头绪。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对市民进行推广。”
“天花？”克伦威尔表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朱厚烨道：“大部分瘟疫因为会导致病人发汗发热，所以又被叫做汗热病。但是每一种瘟疫的病因、病理以及爆发周期都是不一样的。天花只是其中之一。它的大规模爆发周期是二十年，但是致死率非常高。如果想在天花大爆发中救人，以我的能力是做不到的。但是我知道如何进行预防。”
以克伦威尔的静明和能力，朱厚烨跟霍恩海姆的研究当然瞒不过他。
克伦威尔犹豫了一下，道：“殿下，我想知道天花的威力。”
如果实在是非常厉害，那他支持；假如不那么厉害，那么他绝对不会让朱厚烨冒险。
“一旦感染天花，如果是孩子，有一半的可能痊愈。但如果感染的是大人，几乎不可能幸免。所以有一段时间，在我的故乡，王储的选择不是根据长子继承制，而是根据谁的脸上长了麻子，因为脸上的麻子是熬过天花的证明。”
克伦威尔立刻道：“我明白了。”连医学发达如圣人国尚且如此畏惧天花，他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我会让议会尽快通过议案拨款。”
朱厚烨想了想，道：“虽然走议院才是正规流程。但是那样太兴师动众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先走公爵府。你做个备案登记，以便日后申请津贴。”
“是的，殿下。”
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立刻道：“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您介意把酒精申请专利吗？”
“申请专利？”
跟这个时代的大多叔学者一样，霍恩海姆并不喜欢这些跟自己的专业不相干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得到权贵的资助，然后可以尽情地研究、做实验，他已经很满足了。
“荷兰跟威尼斯一样，有完整的专利法案。只要申请了专利，你就能从酒精工业上获得源源不断的收入。”
“可是，可是我只是偶尔提出了这玩意儿，真正发现它的作用的人，是您。”
对于这件事，霍恩海姆非常不安。
他虽然桀骜不驯，嘴巴还不饶人，但是他的心里有自己的标准。在他看来，他不过是偶然发现了酒精，甚至还没有弄清楚酒精的用途，而朱厚烨不但知道酒精，还知道消毒要用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百分之百的酒精不但是优秀的麻醉剂，还必须严格控制用量，不然会给患者带来严重的后遗症，甚至会导致死亡！
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这些也证明了，圣人国也好，眼前这位尊贵的殿下也罢，对酒精的了解远胜于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有脸拿这份专利？！
“可是，这是你应得的！”
在朱厚烨的记忆里，霍恩海姆才是酒精之父。
“不行，我不能要。如果您非要塞给我，我，我今天就会瑞士！”
虽然很舍不得荷兰优渥的条件，但是他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克伦威尔见状，连忙打圆场：“霍恩海姆阁下，我想殿下想为您申请专利必定是有多重考量，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意思。”又对朱厚烨道：“殿下，既然您跟霍恩海姆阁下相互谦让、争执不下，不如这样。成立一座以霍恩海姆阁下之名命名的实验室，以后这座实验室里出来的专利就挂在实验室名下，实验室以法人的身份向领地政府申请专利、纳税，也以法人的身份对外授权进行药品生产获取收益。这对领地税收的规范和落实有好处。殿下，霍恩海姆阁下，两位以为如何？”
霍恩海姆虽然还是觉得很别扭，不过他不笨，从克伦威尔的言语中，他猜到荷兰公国的税收应该很不顺当，既然朱厚烨需要立个榜样，既然他受了这么多的好处，就没有理由再反对。
他支支吾吾地道：“好，好吧。既然领地大臣阁下都这么说了。不过事先说好，这个实验室的收益别跟我的年金混在一起！”
该是他的，他就是花完最后一个杜伊特都不心疼，不该是他的，哪怕一个杜伊特，他也不会要。
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决定，回头找个律师立个遗嘱，这个什么实验室的收益和分成，他要无条件地送还大公殿下。
克伦威尔道：“当然，阁下。”
霍恩海姆犹豫了一下，没忍住，问道：“请问殿下，天花预防中，需要用到酒精吗？”
“当然。”
懂了，他要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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