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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夺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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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普府邸也是十分气派的宅子。凭借三朝老臣的地位,他府上的装潢用度相当奢华。

都是江东重臣,与张昭博学书卷风的府邸不一样,程府处处透露着霸气和不羁的武将风范。

这里的客厅就设在演武场旁一座八柱无墙的亭堂。

此刻除了四个负责温酒的小厮,只有程普和黄盖两人对饮。

“公覆,这鲁子敬毕竟是周公瑾举荐的,顺理成章的事他偏偏横生枝杈,非要老夫和周瑜演兵夺符!”程普闷闷不乐地喝酒。

“怎么?老程你怕了周郎?”黄盖哈哈笑着一饮而尽。

“老夫跟着文台出生入死的时候,他周郎还梳着总角呢。我会怕个小娃娃?”程普三分醉意,七分自负地说。

“既然不怕,就教育教育他。”黄盖抚须微笑。

“公覆,虽然不怕他,毕竟是战术较量,万一赢得不漂亮,怕难以服众。更何况水战本就是小周郎最擅长的。”程普皱着眉看向黄盖:“老黄,今天就想跟你这个水站行家推画一下,如何让小周郎回家呆着。”

“水战,无非是弓箭,火攻,撞击和过舷搏杀。狭路相逢勇者胜。看谁的兵勇猛强悍。”黄盖道:“不过。。。老橙子,毕竟是演武,你不可能用真弓真箭,也不可能真用火烧。。。”

“是啊,只剩下肉搏和撞击了。这肉搏,又不能动真的,难说鹿死谁手。”

“那就撞沉周瑜的坐船。”黄盖诡秘一笑:“好你个老橙子,原来你找我喝酒是假,想要我部曲里的超大撞击锤是真?”

“公覆料事如神!”

早春二月,树枝才露尖尖嫩芽,京口北固山下的长江旷阔如海。太夫人过世后,孙权不但自称为“孤”,更是让臣子们称呼他“至尊”。他已经觉得这江东六郡的锦绣山河尽收囊中了。周瑜不在,他反而觉得心里踏实,因为一片“至尊”声中,他有了睥睨天下的底气。此刻坐在织锦伞盖下,临江阁上的江风也不觉得寒冷,倒是如早春杨柳风般丝滑舒适。

“公瑾,既然程老将军要当这前部大督都,你就让给他好了,看他和黄祖那厮硬碰硬,杀个你死我活,胜负成败,自有主公担待,与你无关,我们就在柴桑屯田垂钓,琴棋书画,诗酒年华,何其乐哉?”小乔煮好了茶,端着到坐在案几前沉思的周瑜面前。

她很少对周瑜的公务发表意见,这一次十分反常,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周瑜的注意。抬头注视着一身素衣的小乔:“你也这么认为?”

“咿,夫君,还有谁也和贫妾一样见识?”

“我们一回到吴县,子敬就来过了。”周瑜接过茶,轻呷一口。对小乔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阿锦煮的茶味道最为纯正。”

一反常态,小乔竟然没有对周瑜的褒奖报以回应,而是认真地说:“公瑾,主公忌惮你文武全才,你不如效仿萧何子房,不必过于勤勉,就让程公去碰个钉子。省得主公老觉得你揽军权。不过这鲁先生也是奇人,不是他出的主意和程公比试么?难道是想既给了程公面子,又帮你在主公面前洗脱嫌疑?还让主公遂了指派程公为帅的心愿?”

周瑜搂过小乔的纤腰,带着笑意问:“阿锦,你希望我不去征黄祖?”

“黄祖水师凶悍,妾身自然希望夫君不涉险地。”小乔顿了顿,仰脸看着周瑜,满面都是崇拜和爱慕:“夫君是妾身和孩子们的晴天和高山,是我们的依靠。我们都希望和你东篱采菊,西堤垂钓,就此平凡一生。可是妾身也知道夫君志若鸿鹄,只好每天为你焚香祈祷。”

“阿锦!”周瑜心情激荡,只把小乔紧紧搂住,嘴唇轻吻她带着丁香花香的云髻。

孙权烦躁地来回踱步。一旁的二郡主孙媱有些不耐烦。

“你倒是看完了没有?我还要拿回去归档。”

孙权手里的白绢滑落在地上,二郡主捡了起来,冷冷道:“至尊刚才还雄心勃勃,觉得会势如破竹,怎么这会儿又犹豫起来?”

孙权听出了二妹揶揄的语气,却不敢反驳。

凝神望着孙媱:“这密报公瑾可曾看过?”

“没有,你不是总忌惮他手里有你不能掌控的细作网么?他已经把所有线报都移交了给我。你总不会怀疑我吧?”二郡主冷淡而不客气。

“这样看来,黄祖的两座巨型艋艟横锁江口,将是我们东吴水师的拦路虎。这次进击黄祖要比上次难多了。”孙权叹了口气:“去年要不是公瑾横加阻拦,我们也许就生擒了黄贼,也未可知。”

“原来至尊是为这个烦恼?今年不如去年容易取胜?”二郡主的语气更加诡异:“麻烦至尊看看这份探报,是去年黄祖水军的布防诱捕图略,里面是详细地一步一步如何诱惑至尊跟着他们的意图进攻,进而掉入死穴伏击圈。至尊去年已经到了伏击圈的入口,再往前一步就万难回头了。幸好中护军的矫谕到得及时,才避免了至尊你全军覆没的命运。”

说罢,她把手中的一叠竹书递了过去:“至尊自己去看。”

孙权顾不得妹妹的冷嘲热讽,一口气把所有探报都看完。抬头道:“这等重要的情报你为何不早送来?公瑾受了委屈。。。他不知会不会。。。”孙权没说下去。

“早送来?你以为细作是那么好当的?我也是一点一点地收集来的,不全面展现去年黄祖的整个部署,我也不敢送来给你看。再说了,就你那疑心病那么重,早送来零星的密报,你更会怀疑我们是替中护军开脱。”二郡主掷地有声,说得孙权哑口无言。

吕蒙和甘宁来到周瑜府,他们惊讶地看着这满府的白花白幔,一直从大门到水阁。

“公子在楼上看书。”

周峰引着两人上了楼,周瑜果然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安静地看。

“中护军!主公驳回了你的恳请。”甘宁满心欢喜地说,似乎他更期盼这个结果。

周瑜抬起头,下巴微扬,“坐。”

“中护军,末将。。愚钝,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上书主公要给程公当副手?”

吕蒙闷声闷气地说。

“子明,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中护军心胸疏阔,以国事为重,既然老橙子想当这个前部大都督,就让给他当。中护军不和他争权,就是顾全大局呗。”甘宁有着川人的爽朗泼辣,一语中的。

“那既然这样,中护军你就留在吴郡休息,左右你现在身子也没完全好利落。”吕蒙有些赌气。

“子明,你说笑话吧,中护军留在吴郡?老橙子做前部大督,至尊自领中军?哈哈哈,那还不大败而归?”甘宁放肆地大笑。

周瑜皱皱眉:“诶,你们不可这样口无遮拦。”

“好好,甘兴霸,你说,那怎样才是上上选?”吕蒙不服气。

“上上选就是至尊所说的,演武夺兵符。”甘宁大笑:“我就是高兴至尊不准中护军的上书,明天长江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练练。”

孙权一大早就带着文武众臣来到临江亭,宽阔的大江江面上,上游排列整齐的二十艘冒突船,簇拥着中间的三层楼船。这是程普的指挥座船。

下游则是散落的十艘赤马船,这是周瑜的部曲。赤马要比冒突小很多,排列也不整齐,只是随意地散布在大江上。

周瑜的座船倒是和程普的一样大,可程普的楼船上多了四个撞击锤。显得比周瑜楼船凶猛彪悍得多。

“怎么回事?老程的船比周郎多一倍,这仗怎么打?”同在山顶观看的韩当突然冒出来一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至尊,程公船多,又在上游,这顺流而下优势多多,怕不是很公平啊。”黄盖也看不过去了。

孙权冷淡地回了一句:“此次演武,点到为止,又不是真正的厮杀,船数多少,上游下游,都是他们自己选的。非孤所定。”

长而大的牛角号吹起,声音响彻北固山和山下面的长江。

站在楼船上的程普一身戎装,拔出长剑一挥:“众儿郎,对面就是我东吴世仇,与我全歼之!”

猎猎飘舞的程字大纛旗迎风招展,长剑指处,令行禁止。二十艘冒突齐刷刷飞驰而来,因为顺流顺风,眨眼间就到周瑜的船队面前。

因为孙权有令,只演练排兵布阵的战术,不许用弓箭火器和刀枪这些能致命的器具,程普的部曲就没有放箭。

携带撞击锤的冒突船既重又沉,一排排如海啸般地压了过来,拱起的江水成了大浪,把又轻又窄又小的赤马船逼得东歪西斜。

孙权看着看着不由得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临江亭最边上的白玉栏杆旁,手扶雕栏,俯身向大江上观望。

“至尊,亭子外江风大,仔细别着凉。”孙贲在身后说。

“伯阳,你看下面的局势如何?”孙权问。

“战事刚起,程德谋即成碾压之势,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毕竟程公跟随讨虏将军东征西讨,久经战阵。果然是一代元戎!做主公的前部大督是不二人选!”孙贲最不喜欢周瑜。本来孙家兄弟叔侄跟随孙坚闯天下,到了孙策时代,这个所谓的“总角之交”不但和一众孙家兄弟平起平坐,还常常和先主公兄弟相称,甚至有时还抵足而眠,并肩作战。俨然像是亲兄弟。到了孙权时代,对周瑜的倚重有增无减,比如建安七年的质子事件,就凭周瑜一人之见,孙权和太夫人就驳回了所有孙氏宗族的想法。虽然周瑜在过去七年中屡次踏入险地,却都东山再起。这一次,看孙权那额头上紧张的汗珠,就知道他并未下决心给程普这个前部大督的职位。否则何必多此一举呢?

“孙将军此言差矣,依宁看,建威中郎将才是水战的高手!”甘宁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一个降将,何须你在此置喙?”凌统阴测测地说。虽然自从周瑜介入,二人已经不是见面就想厮杀,却也不是好朋友,有机会就逞口舌之利。

“呵呵呵,不信你们就看着,到底谁能笑到最后。”甘宁仍然声音洪亮,毫不示弱。

程普的策略是撞沉周瑜的战船,最后自己的楼船也撞翻周瑜的座船,这样落汤鸡似的周瑜不仅在主公那里输了里子,也在江东文武面前彻底输了面子。

“来人,给我擂动催阵鼓!”程普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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