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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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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定北侯府。

抱云居里,秀珍端着药碗从房中走出来,等在外头的秀珠道:“秀珍姐姐,夫人睡了么?”

秀珍看了侍立在一旁的四个宫装女子一眼,道:“夫人想要睡了,叫我们不要扰她。”

那四人闻言,便低着头作恭敬状,并不往前凑。

秀珠点了点头,道:“我就在门口候着,夫人有什么吩咐,我立时便能听见。姐姐你守了一整日,先去歇息吧。”

连熬了五个时辰,秀珍也是扛不住,便点了点头。

不过,她还没走,就见一个青衣少年提着灯笼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也跟着两个恭敬的宫装女子,如同影子一般,默默地跟在少年的身后。

秀珍和秀珠赶忙上前见礼,道:“见过三公子。”

那四个宫装女子也纷纷屈膝,道:“三公子安。”

青柏摆了摆手,看也不看那四人,只向秀珍和秀珠道:“我娘吃药了吗?”

“夫人已经用完药了。”秀珍说完,还将手中的托盘向上举了举,示意那药碗之中已经没了汤汁。

青柏面上一喜,抬脚便要入内。

秀珍想着夫人刚刚服药,想来还未睡着,便不阻拦,只道:“公子轻一些,夫人想要睡一会儿。”

“嗯,”青柏点点头,向身后道:“你们不必跟着。”说完果真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然后闪身进了屋。

屋里还算亮堂,但内室却只点着一盏灯,青柏走进去,光线便一下子暗了下去。

青柏叹了一口气,放轻了脚步上前,轻声唤了一声“娘”。

米氏当然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外头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青柏来了,她便直起身子靠在床榻上,道:“柏儿,外头怎么样?”

“还是不行。”青柏泄气道:“娘,咱们别白费功夫了,如今这整座都城都在安乐王的手中,他不叫咱们同外界互通消息,咱们钻破了脑袋也是无用。”

米氏的神色黯然了些,道:“都怪我……”

青柏赶忙道:“娘你可别这么想!要不是娘亲,说不定咱们整个府邸都要遭殃,如今么,不过是软禁,不算什么,娘放宽心,我阿姐和姐夫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青柏说“阿姐姐夫”,米氏的心中更是难受,她咳了两声,神情凄楚,幽幽道:“也不知,她现在还肯不肯做你的阿姐。”

青柏一看米氏的神情,便知道他娘又在多想了,便道:“娘,这还用说嘛!我阿姐是什么人,咱们可清楚的很,别说真论起来她还是我的表姐,就算没有这层关系,阿姐也绝不会因为变了身份就疏远咱们的,不信等着瞧!”

青柏这样自信,米氏也不忍打击他,便点了点头,又道:“你祖母呢,可好些了?”

自从都城陷落,商乐道亲自上门来拜见姨母,并要认领自己的亲妹妹长宁公主回宫,孟老太太便病倒了。

米氏当然知道孟老太太的病从何来,虽然那件事她自认为做的还算隐秘,可接连在翁姑面前失宠,她便知道,老侯爷和老太太是知道的,她的确对不起两老,对不起孟家,更对不起夫君。

后来阿言能耐起来,又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对定北侯府功劳卓著,老太太这才重新宠爱与她,连带的,对自己也慈和起来,可如今,赤裸裸的事实摆在眼前,想必,老太太又生起气来了。

“祖母没事,娘不用挂心,”青柏说完又安慰道:“娘好好将养身体,别想那么多,事到如今,且向前看,祖母也必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米氏点了点头,忽得又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却是惊天动地,久久不能平息,直咳得她面孔发白,喘不上气。

青柏一边为米氏顺背,一边急道:“娘,叫御医吧?”

米氏本想阻止青柏,大晚上的,这么大张旗鼓的不好,可还没说出口,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青柏再是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小少年,见状顿时唬了一跳,高声道:“快来人,叫御医!叫御医!”

因为米氏的身体,商乐道早就往定北侯府派驻了御医,只是米氏之前的精神头都不错,所以并未叫御医随侍一旁,但此时去叫,却也是快的很。

来人乃是一个老医师,姓裘,正是从前严太后身边的那一位。

裘世良一生行医,见惯了生老病死,对米氏这情况也并不惊慌,只是,望着米氏青白的面孔,他的面色有些沉。

这位夫人本就体弱,又忧思过重,这才导致气血两亏,如今天气变冷,时节转换,便是常人也易见风受寒,这位夫人的身子虚,就更容易被寒邪入侵,因此咳嗽发热,竟成重疾。

裘世良捻着胡须沉吟良久,这才定下了药方,只不过,想到这位夫人便是孟姑娘,不对,现在是长宁公主了,这位夫人是长宁公主的姨母,兼养母,他便又慎重了些。

可惜,长宁公主不在都城,否则,由她用药,这位夫人的身体该能好得快一些。

说话间,孟老太太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她坐在米氏床前,看着米氏憔悴的面孔,叹了一口气道:“儿媳妇,你莫要自责了。阿言的事,我以前的确怪过你,但如今,老妇已经不计较了。你啊,也莫再为难自己,人这一辈子都不容易,还当多向前看才是。”

米氏本昏昏沉沉,闻言却流出泪来,睁开眼,望着孟老太太,又愧又感激。

孟老太太拉过米氏的手拍了拍,噙着泪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我知道,你这个当娘的,心中更不好受……我那孙女,没福气,与咱们缘浅,你就别想了。”

多年来的心事被婆母说破,米氏泪如泉涌,她其实没少想过,当初要是自己自私一些,没答应姐姐的请求,她的孩子,是不是也就如阿言一般,生机勃勃,鲜妍娇美?

可是那样一来,阿言怎办?

米氏的心中左右为难,因为这一份为难,她又更加愧疚,重重心绪,又将她紧紧地绑缚起来,随着时间越发收紧,渐渐地让她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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