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山海回到公司，坐卧不安，象落水一样憋得难受，又象女人一样藏不住心事，只想找人分享快乐与得意。倘若许小姐此时来追问他的广告业务，那是再好不过，许小姐越是严厉凶恶，越能产生戏剧性的效果，山海象一个恶棍一样遐思着。
好不容易等到卢小姐姗姗而来，听完她对于全球股市的高论，山海寻思如何把话题往广告业务上引，可是卢小姐养尊处优，不沾人间凡事，道声拜拜，姿态优雅转身，袅娜进了财务室，去如诗人转瞬而失的灵感。
山海气极，她需要人陪时，自己总是尽责捧场，象一个虔诚的信徒，投之以琼瑶，卢小姐却不报之以桃李，情何以堪。在座位上长吁短叹，一会又扮鬼脸喜不自胜，如同水火煎熬。
姜明广下午一般不会到公司，今天象鬼神一样感知到山海的召唤，象鬼神一样出没，山海惊喜地看着姜明广昂首挺胸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花了几分钟平息自己情绪，拿着合约去敲门，强作镇定地把合同递给姜明广。“不错。”姜明广翻了一下，看清金额，淡淡地夸奖一句。
他的淡漠比山海真实得多，完全出乎山海预期，等了一会，姜明广并无下文，山海方才醒悟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自己应该离开。他设想的谦虚说辞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场，这个汇报短得象改革家的政治生命。慌慌张张向姜明广道别，出门时魂不守舍，绊了一下，倒象是刚刚被痛批一顿的模样。
门关上后，姜明广重新拿起合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山海这点小心思象幼稚园的图书，一览无余，他如何不清楚。他是曾经给山海提过副总经理，这象是引诱孩子吃药的糖，更像是欺骗士兵止渴的话梅。
网络浩劫之日工作量大，他不能因此特意增加员工，也不会给山海一个人增加薪水，这会影响整个公司的安定团结。同时，薪水这东西就象官员的级别，一旦上去，就不会下来。
姜明广按照现代管理学中的激励策略，虚虚实实地抛出副总这个诱饵，可是这跟山海的工作没有必然的关系。
即使他真要提拔一位副总，也不可能交给一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书生，内举不避亲，至少许小姐就比山海更加适合这个职务。当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授予许小姐，正象当初许小姐对他欲擒故纵一样，他也得让她好事多磨，这可是一个值得享受的过程。
或者，山海倒是可以用来刺激一下许小姐，多少能够起到沙丁鱼效应。至于山海在征文比赛中的工作，不是发了奖金吗？姜明广看来，这已经是破格的奖励了。姜明广自视甚高，认为山海这种初出学校的人，能够到他公司来工作，如同士兵进入西点军校，能够得到最好的教导和锻炼，有他这样的领导做榜样，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的东西。
好比华生跟随福尔摩斯，时时揣摩福尔摩斯的思路，不是也能偶然一展身手？多年以后，山海回首现在，他从姜总经理身上学到的智慧闪烁在时间的星空，那时候，他肯定会因为曾经在虚城在线工作过而感恩不尽。
姜明广一边想着，愉快地笑了起来，随手把合同丢在一边。
第二天，山海的好心情依然乏人问津，不禁恼羞成怒：同事们怎么可以装做如此若无其事？只恨不能假公济私在虚城在线主页挂一条诸如“公司员工踊跃响应，迎来广告业务开门红”之类的标题新闻，广而告之。
偷偷观察许小姐，依然风风火火地在公司指手划脚，呼来唤去，山海想她肯定已经知道，越是装作漠然越是说明自己功高震主，一会又认为自己是疑人偷斧，强自收敛心意，给晴川打电话，至到铃声结束，也没人接听，山海叹了口气，继续拔打。
晴川总算接了电话，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抱怨，他正在做一个重要采访，这一阵两会报道实在太忙，人大代表不是人民代表，而是名人代表，个个都高傲得很，太难伺候。
然后说到山海的广告业务，他正准备明后天就亲自去拜托某某集团的老总。山海想这句话象餐厅的服务告诉你，你点的菜马上就来一样不可相信。他和晴川现在，就像夫妻双方试探一场心知肚明的越轨行为，本想含沙射影一番，然后高傲地报出自己的广告业绩，可是听着晴川唠叨，突然觉得自己无聊，觉得晴川也无聊，这样的事情，大抵是当今世情吧？
自己何必象大学时看av影牒一样认真。他想可能很多东西，比如他和晴川的同学之情，比如他们的学生时代，都像石子跳过水面，一去不返。他淡漠地告诉晴川，现在不用考虑他的广告业务，他另有急事请晴川帮忙，希望在晚报或者日报上发个宣传稿。
跟着介绍运管所和光明圣子的基本情况。
晴川没有想到山海会是这样好脾气，心中愧疚，口中却说：“这个倒不难办，日报晚报都行，但是要收钱。”
山海事先得了光明圣子承诺，慷慨地说：“这没问题。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随便宰。”
晴川沉吟一下，说：“那行。我也实话实说，我帮他从社长那里拿最优惠的价格，版面除了头版都行，时间也由他定。材料你先弄吧，我最后把下关。呵呵，你要注意掌握尺度，歌颂可以，不要弄得过分夸张和煽情。一个区交通局下属的运管所，不可能制造火箭上天，你编得太离谱，就只能转发给传奇杂志了。我们报纸虽然收钱，也不是公共汽车，想上就上。”
山海中午拔打光明圣子电话，光明圣子哈哈大笑，说中午这点时间哪里够，晚上一起吃饭。山海拿光明圣子没有办法，每天召集酒局对光明圣子来说，如同上班工作一样必要，酒桌上谈工作，似乎更加得心应手。
下班后山海坐公车前往万国大酒店，回想自己这一年来的生活：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象闹钟、呼吸一样机械。车窗外车水马龙，这座小城市也不乏先富起来的人，他们驾驶着锃亮的名车傲慢地踱步，路边时常可见伏地求告的乞丐，这种景象如同狮子和羊群并行于平原，山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无言地深思。这是真实的生活，不是楚门的世界。
光明圣子的酒友依然是人以类聚，不是拥有职务的官员，便是身家不菲的商人，山海心中冷笑着跟他们觥筹交错，有些惊异地发现自己酒量和应酬功夫似乎都涨了不少，有来有往，有说有笑，不算恬然自得，也不再象前几次那样坐立不安。
等到光明圣子上卫生间，山海跟去问：“今晚不谈报道？”
光明圣子呵呵笑着说：“先整酒。明天我派人把资料送过来。需要什么你再给我打电话。”
山海点点头：“我争取这两天把文字材料理出来，需要补充数据图片之类，再打你的电话。下周肯定可以见报。”
洗手的时候，光明圣子看着一脸振奋的山海，想到他的认真负责，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问：“我昨天说那个事，考虑得如何？”
山海怔了一下，迟疑着问：“范大哥，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我才出校门一年，什么都还在学习。”
光明圣子笑：“你也看到了，我的确朋友很多，商人朋友也不少，可是朋友分很多种，有些人只能陪你喝酒，有些人可以帮你解决一些困难，有些人呢，既不是酒友，也无权无势，却值得信任和合作，比如你。现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弄成一个精明的商人，精于算计，象官员一样玩弄权术和阴谋，要找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要找一个品性象你，能力如你的合作伙伴，非常不容易。”
山海被这几句话恭维得象熨斗熨过，爽得下不了炕，心中快乐无比，恨不得狠狠拍着光明圣子的肩说“高见”，问：“可是范大哥，你这官不是当得好好的，谁都看出你前程无量，犯得着现在就要伸手捞钱？”
因为把光明圣子识做知已，惺惺相惜，又因为喝了酒，山海说话放肆起来。
“这正是我想跟你合作的原因。”光明圣子从纸盒拉出纸来擦手，“一个小偷如果变得象歌星一样出名，那是灾难。所以这个房产公司我不能出面。”
“可是为什么选择我？西塞论兵亲旧雨，我们有旧？我们一起睡过上下铺吗？一起踢过球吗？一起站过队列吗？”山海不依不饶地追问。
“因为你踏实，”----光明圣子本想说老实的，但是这样说，就象赞美一个足球运动员打群架厉害。他也不能坦白告诉山海，选择他是因为他象一只手套一样容易掌握。“----还有能干，还有你是研究生，素质比别人强，起步就比别人高。虽然你缺少经验。林副统帅不是说过：遇到问题再学最有用。我觉得你合适。甚至比那些什么mba的专业人才还适合。书不必起至仲尼之门，药不必出于扁鹊之方，合之者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