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江南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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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总会下起沥沥细雨。林清月望着窗外,没有看见行人那柄青色油纸伞顶颤颤巍巍地经过。她突然想起了莫天成,猜他或许又在江边垂钓,忘了时辰,又或许在林间捉鸟,如今这日子过得怡然自得。林清月持着毛笔,将“故”字最后一捺摁在白纸上,把案上的墨宝整理规矩后,便拿起伞向居外走去。

林清月来到江南已有数月之久,这万霖江畔的江华居便是她与莫天成同住之地,一年四季,冬暖夏凉,倒也惬意,比起昔日府内境地,江华居已是世外桃源。

就在林清月刚到的时候,莫天成就让人捎来文房四宝,棋盘与各种书册。林清月自是欢喜的,她虽然不像是陆若素那样爱写字,但是写写字,总归是好的。她走的这几年,据说陆若素已经是将胭脂楼打理得很是妥善,只不过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如今的朝堂上看来是要掀起血雨腥风。

林清月穿过居外的一片竹林,来到江边的一叶木舟上,莫天成盘坐在船边,握着简陋的鱼竿等待上钩的鱼儿。他听见动静,也未去看,他就如那些翠竹一般,直立着身子,佁然不动。任由小雨浸湿他的衣衫。林清月走到他身边,蹲下,一半伞打在他头上。她环顾舟上,未见到那把莫天成时常撑开的油纸伞。

“我记得你是带着伞出来的。”林清月望着他留着些许雨滴的侧脸,语气中透着询问。

莫天成的眼皮动了动,淡淡开口:“方才你在屋中时,我把它借与了一位故人。”

“故人。”林清月如是地说道,想起案上那张刚完成的字画来。说起故人,莫天成的朋友就跟自己认识的人一样少,论故,恐怕也只有那一人了。只不过那人很早就已经是远离了纷争,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他去集市买琴了,说居内清雅,不能无琴。月儿,待会儿你将后堂的杂物收一收。”莫天成要是不出声的话就与身后的景融为一体了。林清月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知晓到时候又可以听见莫天成的琴声了,她想听见,可又怕听见。

莫天成把右手伸出伞外,几丝冷雨无力地落在他的手心。“这雨过一阵就会停了,月儿,你且回去罢。”他的声音始终平静,毫无波澜。十年来都是如此。林清月点头,把伞留给莫天成,一头扎进稀疏的雨里。寒冬时节虽说褪去了,但留下的寒意都融进了这些水里。林清月觉得有些凉了。她很快地走回江华居,身子渐渐回暖。

这些年,林清月和莫天成找了合适的相处方式,像是江南女子一样温婉,一开始的莫天成并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这莫天成也是欣然接受。

总感觉莫天成这些天与往日不同,林清月心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总是贪玩误了时间而惹他不高兴了?林清月打算做上一桌小菜,驱驱莫天成最近的惆怅。故人,故人。林清月想起莫天成对自己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也有一个故人,那个故人扎根在莫天成的前半生里,可以说,莫天成之所以来到江华居,多半是和这人有关的。林清月对这个故人没多少好感,可一直想见见,今天,应该可以见到了罢。

林清月做菜做了一半,发觉外面的雨并没有消停,他怕莫天成原本就弱的身子染上风寒,于是去到酒窖拿上一小坛玉琼酒和两个碟子出门去找莫天成。

刚到江畔,他便见自己的伞正敞开着,落在木舟上,舟上哪还有莫天成?林清月的心提了起来,他慌张地跑到舟上,鱼竿成两段浮在水面。就在莫天成钓鱼的位置,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便愈加不安起来。莫天成出事了。手中的酒与碟子在他失神片刻已掉在木舟上,摔得四分五裂。“莫天成,莫天成!”林清月看着四周,喊着他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略微泛滥的江水和附近竹林摇曳的沙沙声,还有雨声。

莫天成说过雨会停的。

然而雨变大了。林清月拿起莫天成遗落在舟上的伞,他发现伞的边缘被划了一道口。他又将那两段鱼竿捞上来,观察一番,切口整整齐齐。定是有人袭击了莫天成。被雨水冲淡的血腥味还留在舟上,林清月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握紧了手中的伞。

江面上雨水打起涟漪,微微晕开。木舟忽然摇晃起来,林清月急忙稳住身子。刹那间,从水里跃出几个黑衣人来,湿哒哒地降落在木舟四面,将林清月包围起来。林清月想起莫天成曾对自己讲过那些奇奇怪怪的江湖事。其中就有提到花朝时,明军攻打一城池,城里花军死守,有一奇人向将军自告奋勇,绕过城门,屏息从河里游过,进入城内,尔后伪装成花军,与城外明军里应外合,最终拿下城池。

莫天成说,这叫做龟息功。现在江湖上练龟息功的门派。这几个黑衣人想必就是以龟息功潜伏水下,至于是哪个门派的,林清月暂且无法判断。

为首的男人站在林清月面前,语气不善:“请姑娘与我们走一趟。”其余几人逼近了一些。

“诸位如此气势汹汹,不知要带我去哪?”林清月冷着脸,扫视五个黑衣人,最终把目光落在为首男人眼中。

男人左眼眼角附近印着猩红色的鬼面图案,看上去有点可怕。他的眼中折射出一抹凶光,好似林清月不肯依从就会让他死于此处一般。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姑娘去了自然知晓。”

林清月心里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从五人的包围里出来,他想在突围之前问出莫天成的下落:“要走也行,我有两问,其一,方才舟上那男子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或死?”

“那男子在姑娘到来之前被我家主人带走了,毫发无损,具体行踪,姑娘随我们一去便知。”男人的回答也算聪明。没什么线索,但至少林清月知道了莫天成无恙,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其二,”林清月仍然紧盯着男人,继续问道,“诸位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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